研究與觀點
RESEARCH & IDEAS
更新：2016年07月04日點擊：14443
《21世紀經濟報道》近日采訪了集慧智佳李可，談談蘋果在中國的侵權風波。
本文已獲二十一世紀環球經濟報社授權發布。
蘋果在中國再遇(yu)侵權風波。
根據北京知識(shi)產權(quan)(quan)局5月19日的判定，蘋果iPhone6和iPhone6s外觀設計侵(qin)犯了深圳(zhen)佰利(li)公(gong)司手機(ji)的專利(li)權(quan)(quan)，目前蘋果已向北京知識(shi)產權(quan)(quan)法院提出行政(zheng)復議。
向(xiang)蘋果“開(kai)槍(qiang)”的是一家叫深圳(zhen)佰利的公司。據手機(ji)中國聯(lian)盟秘書長王艷輝介紹，2013年互聯(lian)網(wang)手機(ji)風起云涌之際，這家公司曾獲得百(bai)度的投資(zi)，但(dan)目前已(yi)處于破產邊緣。
這起訴訟實際始于2015年初。2014年1月(yue)，深(shen)圳(zhen)佰利申請(qing)手機(ji)（100C）外(wai)觀設計(ji)專利，當年7月(yue)被(bei)授予。2015年3月(yue)，蘋果(guo)曾向北京知識產(chan)權(quan)局申請(qing)該專利無效，但北京知識產(chan)權(quan)局于2015年12月(yue)維持了這項專利。
蘋果中槍
北京集慧智佳知識產權管理咨詢股份有限公司高級咨詢師李可認為，外觀專利是否落入涉案專利的保護范圍，有一定的主觀彈性。就蘋果曾經提出無效的動作來看，該項專利讓蘋果感到了威脅，否則蘋果完全可以無視。
“第一(yi)次(ci)努力沒(mei)有(you)(you)無效掉，證明這項專利(li)有(you)(you)一(yi)定(ding)的穩定(ding)性。但通(tong)過(guo)無效審理，蘋果公司可能已經通(tong)過(guo)提(ti)供現(xian)有(you)(you)設計文件(jian)，使專利(li)保護范(fan)圍(wei)的解釋(shi)方面的很(hen)多(duo)模(mo)糊因素得到排除，并非(fei)沒(mei)有(you)(you)收獲。”
華(hua)南(nan)理工大(da)學知識產(chan)權學院教授關永(yong)宏(hong)認為，如果蘋果不能無效掉深圳佰(bai)利公司的指控專利，蘋果手機(ji)外(wai)觀侵權的可能仍然較大(da)。
根據2016年《最高人民法(fa)(fa)院(yuan)關于審理侵犯專利權(quan)糾紛案(an)件應用法(fa)(fa)律若干問題的解(jie)釋(shi)（二）》第十(shi)四條規定(ding)：人民法(fa)(fa)院(yuan)在認定(ding)一般消費者對(dui)于外觀設計(ji)所具(ju)有(you)的知(zhi)識(shi)水(shui)平和認知(zhi)能(neng)力(li)時，一般應當考慮被(bei)訴侵權(quan)行為發生時授權(quan)外觀設計(ji)所屬相(xiang)同或者相(xiang)近種(zhong)類產品的設計(ji)空間。
根據《解釋》，設計空間較小(xiao)的(de)，人(ren)民法(fa)院可(ke)以(yi)認定(ding)一(yi)般消費(fei)者通(tong)常更容易注(zhu)意到不同設計之間的(de)較小(xiao)區別。知名律師、北京(jing)交通(tong)大學法(fa)學院副教授陳明(ming)濤認為，蘋(pin)果重塑手機(ji)行業(ye)之后，智能手機(ji)時(shi)代外觀設計的(de)空間正越(yue)來越(yue)小(xiao)。“蘋(pin)果能否翻盤，關(guan)鍵在于(yu)北京(jing)知識產(chan)權局的(de)認定(ding)有(you)沒有(you)問(wen)題，這是一(yi)個專(zhuan)業(ye)判斷(duan)的(de)問(wen)題。”
王艷(yan)輝認為，佰(bai)利(li)的專(zhuan)利(li)申請(qing)要早于iPhone6發布半(ban)年，在經歷“專(zhuan)利(li)無(wu)效”的申請(qing)失(shi)敗后，蘋果想翻盤(pan)可(ke)謂難上加難。而蘋果不會容忍iPhone6在北(bei)京乃至全(quan)國禁(jin)售，一旦(dan)行政復議失(shi)敗，和解(jie)是唯(wei)一的渠(qu)道。
李可則認為，蘋果不會輕易和解。如果和解，通常和解的內容不會披露，這會給公眾留下“iPhone6很可能外觀侵權”的印象。對于一向標榜引領潮流的科技巨頭蘋果來說，決不會甘心落入如此境地。
2012年，蘋果(guo)公(gong)司就iPad商標侵權案與(yu)深(shen)圳唯(wei)冠達(da)成(cheng)和解，蘋果(guo)公(gong)司向深(shen)圳唯(wei)冠公(gong)司支付了6000萬美(mei)(mei)元。雖然(ran)商標案對于外(wai)觀侵權案件(jian)在(zai)金額上(shang)不具備可參照性，但參照蘋果(guo)在(zai)美(mei)(mei)國起訴三星外(wai)觀侵權的賠償(chang)金額，這將是(shi)一筆極(ji)大的費用(yong)。
目前，北京知識產權法(fa)院的審(shen)理(li)為一審(shen)程序，如(ru)果(guo)當(dang)事(shi)人敗訴(su)，仍可繼續上訴(su)。根據(ju)《專(zhuan)利法(fa)》相(xiang)關規(gui)定，如(ru)果(guo)生效(xiao)判(pan)決支持北京知識產權局的判(pan)定，蘋果(guo)公(gong)司的兩款手機則(ze)不能繼續在(zai)北京乃至(zhi)整個中國大(da)陸地域范圍內進行銷(xiao)售。
陳(chen)明濤告(gao)訴(su)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一審期限為6個月(yue)，二審為3個月(yue)，且涉外案(an)件(jian)沒有(you)審理期限，對于蘋果(guo)來說，可以合理運用(yong)鑒定(ding)等(deng)階段拖(tuo)延時間(jian)。而手機的更(geng)新換(huan)代非常(chang)快，等(deng)到(dao)產(chan)生生效判決(jue)時，由于蘋果(guo)產(chan)品換(huan)代，產(chan)生影響可能并(bing)不(bu)如想象(xiang)這么大。
知識產權之爭
事實上，專(zhuan)利(li)已經成為科(ke)技企業商業競爭的重(zhong)要武器。華為在中美兩地起訴三星(xing)侵權，三星(xing)和蘋果專(zhuan)利(li)大戰正酣……科(ke)技巨頭(tou)間專(zhuan)利(li)摩擦不斷。
“佰利和(he)(he)蘋果(guo)雖然(ran)不是(shi)一(yi)個量級上的(de)(de)企業(ye)，僅從市場份額的(de)(de)爭(zheng)奪(duo)上說(shuo)不通(tong)。但對于(yu)提起訴訟的(de)(de)一(yi)方，對于(yu)知識產權在企業(ye)的(de)(de)形(xing)象和(he)(he)宣(xuan)傳中的(de)(de)作用(yong)、試圖傳達的(de)(de)信息，自然(ran)會有一(yi)個商業(ye)考量”，關于(yu)佰利通(tong)過“告(gao)蘋果(guo)”營(ying)銷或者敲詐的(de)(de)質疑，李可(ke)認為(wei)，專利運(yun)營(ying)者只要不是(shi)耍無賴(lai)，作為(wei)企業(ye)的(de)(de)正(zheng)當維(wei)權，同時可(ke)以起到宣(xuan)傳自己的(de)(de)作用(yong)，無可(ke)厚非(fei)，甚至是(shi)值(zhi)得(de)學習的(de)(de)知識產權運(yun)用(yong)技巧(qiao)。
然而，作為商業競爭利器的(de)知識產權(quan)，在中(zhong)國(guo)還(huan)沒(mei)有發揮出足(zu)夠的(de)威力。
華為副總裁、首席法(fa)務官(guan)宋柳平(ping)近日在(zai)一(yi)個內部(bu)知識產權論壇上透露(lu)了一(yi)組數據，中(zhong)國(guo)一(yi)件侵權專利(li)的平(ping)均(jun)判(pan)賠是8萬(wan)元人民(min)幣，而美(mei)國(guo)是450萬(wan)到(dao)500萬(wan)美(mei)金(jin)；中(zhong)國(guo)一(yi)件專利(li)平(ping)均(jun)交易(yi)額(e)為2萬(wan)元人民(min)幣，美(mei)國(guo)為25萬(wan)到(dao)45萬(wan)美(mei)金(jin)。
“專(zhuan)利是(shi)以地域為邊界(jie)(jie)的(de)權利，衡(heng)量(liang)其價(jia)值(zhi)的(de)世界(jie)(jie)標準是(shi)銷售和制造產品的(de)總(zong)量(liang)。中(zhong)(zhong)國(guo)是(shi)世界(jie)(jie)三大市(shi)場(chang)之(zhi)一，同(tong)時作為世界(jie)(jie)制造中(zhong)(zhong)心，世界(jie)(jie)近80%的(de)手機在中(zhong)(zhong)國(guo)制造，這意味著銷往世界(jie)(jie)的(de)手機是(shi)在中(zhong)(zhong)國(guo)專(zhuan)利的(de)覆蓋之(zhi)下的(de)，中(zhong)(zhong)國(guo)專(zhuan)利有(you)著極高的(de)內在價(jia)值(zhi)，然而按照(zhao)判賠計算(suan)，中(zhong)(zhong)國(guo)專(zhuan)利的(de)現實價(jia)值(zhi)很低(di)。一副好(hao)牌被打臭(chou)了。”宋(song)柳平(ping)說。
陳明濤介紹，國(guo)內(nei)的(de)(de)專利(li)(li)(li)侵(qin)權賠(pei)償標準有四(si)類，第(di)一是根據權利(li)(li)(li)人(ren)(ren)受到的(de)(de)損(sun)失，通(tong)(tong)常很難計算；第(di)二是根據侵(qin)權人(ren)(ren)的(de)(de)獲益，通(tong)(tong)常由財務(wu)數(shu)據進(jin)行(xing)衡量；第(di)三是根據專利(li)(li)(li)許可合同(tong)，通(tong)(tong)常判(pan)罰專利(li)(li)(li)許可費的(de)(de)2-4倍；第(di)四(si)則是1萬(wan)元(yuan)以上100萬(wan)元(yuan)以下(xia)的(de)(de)法定賠(pei)償，由法官根據專利(li)(li)(li)權的(de)(de)類型、侵(qin)權行(xing)為的(de)(de)性質和情節做出判(pan)定，目(mu)前，國(guo)內(nei)98%的(de)(de)案件適用侵(qin)權賠(pei)償。
知(zhi)(zhi)識產權(quan)也是(shi)一種(zhong)產業(ye)整合的工具。多位律師以及(ji)學者表示，當前(qian)我(wo)國對知(zhi)(zhi)識產權(quan)保(bao)護不足(zu)，使(shi)得侵權(quan)成本很低，同質化競爭泛濫(lan)，中國的知(zhi)(zhi)識產權(quan)制(zhi)度沒有發揮出鼓勵先進的功能。
值得關注的(de)是，根據世(shi)界知識產權局組織的(de)數(shu)據，中國專(zhuan)利(li)(li)數(shu)量(liang)已連續(xu)5年世(shi)界第(di)一(yi)。然而，一(yi)般被用(yong)來衡量(liang)創新程度的(de)全要素生產率（TFP），卻隨(sui)著專(zhuan)利(li)(li)的(de)增加在減少。
一位學者指出，8萬塊錢平均(jun)賠(pei)償可悲，但中(zhong)(zhong)國企業的(de)(de)專(zhuan)利的(de)(de)確魚(yu)龍混雜。近(jin)幾年(nian)，數量(liang)(liang)上(shang)的(de)(de)極大(da)(da)爆發在于省、市、區(qu)各級政府對于企業創新(xin)評(ping)價(jia)中(zhong)(zhong)專(zhuan)利數量(liang)(liang)的(de)(de)要(yao)求(qiu)，導致大(da)(da)量(liang)(liang)垃(la)圾專(zhuan)利的(de)(de)產生。
但李可認為，這個情況正在好轉。他介紹道，六七年前，企業在國家政策的引導下開始追求更高的專利數量，尤其在2010年前年后，PCT申請迎來了比較大的增長。隨著商業環境和市場規則與世界越來越接軌，中國企業正由專利數量上的追求向尋求更貼近企業經營的知識產權解決方案、更好地利用知識產權工具的方向轉變。
